道德真经注(苏辙) 道德真经玄德纂疏卷之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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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德真经注 (苏辙)

道德真经玄德纂疏卷之六


唐玄宗御注并疏 河上公严君平李荣注 西华法师成玄英疏 蒙阳强思齐纂

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

孔德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绝学圣人贵用真道,放次此章,广显此人盛德容貌,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。第一明能证之人,契道容貌。第二显所证之道,非有非无。第三明此圣人以三一为体。第四明道无去无来,而知始知终。

第一明能证之人,契道容貌。

夫大象无形,至人潜运,陆三清而纵赏,浮六气而超然。欲知其容,诚不可拟。散则为气,牢笼百亿之天。聚则为神,出入九元之馆。帝乡之上,将驭白云,函关之前,仍浮紫气。应物而动,有千年之鹤归。乘时而行,变五色之龙跃。惟恍惟惚,孔德之容耶。

孔德之容,唯道是从。

御注:孔,甚也。从,顺也。设问甚有德人之容状若何。言此有德人所行,唯虚极之道是顺也。○御疏:孔,甚也。从,顺也。容,容状也。欲明学人所以顺合至道,故云甚有德人之容状若何。言甚有德人之容,唯虚极之道是顺。○河上公曰:孔德之容,孔,大也。大德之容,无所不容,能受垢浊,处谦卑也。唯道是从,唯,独也。大德之人不随世俗所行,独从於道也。○荣曰:孔,甚也,大也,道,理也,德也。物无不包,故言容也。动皆顺理,言从也。亦言大德,不由他至,唯从道来也。○成疏:孔,甚也,大也。容,貌相也。甚大之德,容貌如何,唯从於道,即是其相。又解:容,包容也。大德妙契,故能虚容,动止施为,独从於道,出处默语,皆是道场。

第二显所证之道,非有非无。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

御注:此明孔德所从之道,不有不无,冲用难名,故云恍惚。○御疏:此明虚极妙本为物形状,即孔德所从之道也。虚极妙本,强名日道。道之为物,其运动静形状若何。言此妙本不有不无,难为名称,欲谓之有,则寂然无象。欲谓之无,则湛似或存。无有难名,故谓之为恍惚尔。○河上公曰:道於万物,独恍惚往来於其所。○荣曰:未知道是何物,而令德从明。夫大道幽玄,深不可识,语其无也,则有混成。言其有焉,则复归无物。归无物而不有,言有物而不无,有无非常,存亡不定,故言恍惚。○成疏:言至道之为物也,不有而有,虽有不有,不无而无,虽无不无,有无不定,故言恍惚。所以言物者,欲明道不离物,物不离道,道外无物,物外无道,用即道物,体即物道,亦明悟即物道,迷即道物,道物不一不异,而异而一,不一而一,而物而道,一而不一,非道非物,非物故一,不一而物,故不一一也。

第三明此圣人以三一为体。惚兮恍,其中有象。

御注:惚,无也。恍,有也。兆见日象。自无而降有,其中兆见一切物象也。○御疏:此明降生本迹也。惚,无也。恍,有也。兆见日象。妙本无物,故谓之惚。生化有形,故谓之恍。斯则自无而降有,其中兆见一切物象,从本而降迹也。○河上公曰:道虽恍惚无形之中,独为万物法像也。○荣曰:恍惚中有象,惚恍中有物,非有非无之真,极玄极奥之道,剖一元而开三象,和二气而生万物也。○成疏:胱惚中有象,惚恍中有物,中有物即是神,神妙物为名也。虽复非无非有,而有而无,故是妙也。中有象,即是无,虽复非象非色,而为色为象,故是炁也。言道种种变见,故不物而物,不象而象也。

恍兮惚,其中有物。

御注:物者,即上道之为物也。自有而归无,还复至道,故云其中有物。○御疏:物者,即上道之为物,谓妙本也。妙本降生,兆见众象,性修反德,则复归无物。无物即道也。言人修性反德,不离妙本,自有归无,还冥至道,故云其中有物,言有妙物也。此摄迹以归本也。○河上公曰:道之恍惚,其中有一,经营生化,因气立质。

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

御注:恍惚有无,窈冥不测,生成之用,精妙甚存。○御疏:窈冥,深昧也。虚极降生,性修反德,摄迹归本,妙物或存,窈冥深昧,不可量测,含孕变化,中有至精,故云其中有精也。○河上公曰:道唯窈冥无形,其中有精,实神明相薄,阴阳交会。○荣曰:至理唯一,故言精妙。体无有变,故言真也。○成疏:窈冥,深远也。有精,即精智也。言道虽窈冥恍惚,而甚有精灵,智照无方,神功不测也。

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

御注:冥冥之精,本无假杂,物感必应,应用不差,故云有信。○御疏:至道妙物,就本非假,变化至精,故其精甚真。生成之功,遍被群有,物感必应,曾不差违,故云其中有信也。○河上公曰:其精甚真,言道精气甚真,非真饰也。其中有信,道匿功名,其信在中。○荣曰:寂乎无象,感而遂通,福善祸淫,影响斯在。○成疏:其精甚真,言真精无杂,实非虚假,於三一之中,偏重举精者,欲明精是熙色神用之本也。其中有信,玄道无心,有感斯应,信若四时,叉无差爽。

第四明道无来无去,而知始知终。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

御注:言道自古及今,生成万物,物得道用,因用立名。生成之用,既今古是同,应用之名,故古今不去也。○御疏:自古及今,其右不去,以阅众甫,阅,度阅也。甫,本始也。言道德生成之功,窈冥真精之信,始终无极,今古不渝,故物得道用之名,天清地宁之类,自古至今,常不去也。故注云:生成之用,既今古是同,应用之名,故古今不去也。以此精真之信,度阅万物本始,令各遂其生成之用尔。○河上公曰:自,从也。从古至今,道常在不去也。○荣曰: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以阅众甫,阅,简也,甫,始也。愚者无知,凡情有滞,谓窈冥之理,本绝因缘,恍惚之中,元无果报,遂令行善者有怠,长恶者不恢,未识精而有灵,岂知真而有实,言其中有信,欲照理非虚,为救众生,开方设教,从终至始,简其善恶之因,自古及今,阅其邪正之行,忠孝者赏之以爵,纂弒者罚之以刑,含贯空有,弥罗宇宙,体既独立常存,名亦湛然而不去。○成疏:时乃有古有今,而道竟无来无去,既名不去,足显不来,文略故也。

以阅众甫。

御注:阅,度阅也。甫,本始也。言至道应用,度阅众物本始,各遂生成之用也。○河上公曰:阅,禀也。甫,始也。言万物之生,从道受气也。○成疏:阅,览也。甫,始也。至道虽复无来无去,亦而去而来,故能览古察今,应夫终始也。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?以此。御注:以此令知万物皆禀道,妙用生成故尔。○御疏:又详质云:吾何以知万物本始皆资禀於道,道必度阅之,令遂其生成之用之然哉?答云:此者,以此甚精甚信,凡今万物皆禀妙用生成,故知之尔。○河上公曰: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,我何以知道受气也,以此。此,今也,以今万物之精,皆得道之精气而生,人动作起居,非其道不然也。○荣曰:我何以得知大道自古及今,从始至终,简阅於物,分别於人,度脱四生,三代不失,但以观之於见在,足知过去未来也。○成疏:此假设问也。老君云:我何以知始终之事,只用此真精纯信之道,恍恍冥冥之法,故知之也。

曲则全章第二十二

曲则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举孔德容貌於教未周,故次此章,重显孔德之行,能以为物范,就此一章,文开四别也。第一举因地四行,以示谦和。第二明妙体一中,为物楷式。第三彰果上四德,对显前行。第四援引古实,结难曲全。

第一举因地四行以示谦和。

夫大象以天地为炉,圣人以道德为本,万物云众,纳之於黍米之中,四大称高,载之於师子之上。云数成曲,比真人於列麻,风琴动声,召群仙於骞树,以慈贷物,用法资生,曲全之行既深,不伐之功弥着,修之於我,王子晋之排云,得不在人,李少君之朝汉,人能抱一,道也斯导,成全归之,岂虚语矣。

曲则全。

御注:曲己以应务,则全也。○御疏:曲者,委曲从顺也。言人能委曲从顺,不与物逆,则可以全身,故云曲则全。○河上公曰:曲己从众,不自专则全也。○严曰:侯王虽圣,犹以为曲,任百官而理,其德则全也。○荣曰:曲则全,枉则正,洼则盈,弊则新,少则得,多则惑,外顺於物,内养於神,物我无伤,全也。屈己从人,身不失道,正也。谦退处下,洼也。混而不浊,新也。理本是一,故言少。忘言契理,故言得。有为万境,群典百端,故言多也。逐欲情乱,滞教生迷,故言惑也。○成疏:屈曲随顺,不忤物情,柔弱谦和,全我生道,故《庄子》云:吾行屈曲,无伤吾足,此一句忘违顺也。则直。

枉则直。

御注:枉己以伸人,则直也。○御疏:枉者,受屈於物。直者,可以正曲也。《春秋》曰:正曲为直,言人虽不与物逆,若物来枉己,己能受屈,彼爻惭惧而自修整,则是己之直可以正曲,故云枉。○河上公曰:枉己而伸人,久久自得直也。○成疏:枉,滥也。体知枉直不二,故能受於毁谤,而不伸其怨枉,翻囗正理也,此一句忘毁誉。

洼则盈

御注:执谦德则常盈。○御疏:洼,助下也。盈,满也。此喻说也。夫地之勒下,水必流满。人守捣谦,德便光大。能曲能枉,勒下也;则全则直,满盈也。故云洼则盈。○河上公曰:地洼下,水流之,人谦下,德归之。○成疏:洼,下也。谦卑逊让,退己处下,不与物竞高,故德行盈满也。此一句忘高下。

弊则得

御注:守弊薄则日新。○御疏:弊,薄恶之谓也。枉洼等,皆自处弊薄也。能处弊薄,人必推先,故其德行日新矣,故云弊则新。○河上公曰:自受弊薄,后己先人,天下敬之。○成疏:弊,辱也。能处鄙恶弊辱,而不贪荣宠,即其德新也,此一句忘荣辱也。

第二明妙体一中,为物楷式。则得。

御注:抱一不离则无失也。○御疏:少则得,多则惑,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,夫少自取者则无失,故云得。多自举者人必争,故云惑。修身既盾,修道亦然,当须抱守淳一,自全真素。若欲广求异门,则招乱惑,故亡羊叉因於歧路,丧生谅在於多方。是以圣人抱一不离,可为天下法式矣。式,法也。○河上公曰:自受少则得多。天道佑谦,神明托虚也。○严曰:所约者寡,所得者众,犹为寡少,而物物自得当矣。○成疏:少则得,多则惑,少者谓前曲全等行,不见高下,处一中也。多谓滞於违顺等法,不离二偏也。体一中则滞二偏,故迷惑也。

多则惑。

御注:有为多门,则惑乱也。○河上公曰:财多者惑於守身,学多者惑於所闻。○严曰:信己思虑,不取於人,多言多知,则狂乱也。

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。

御注:圣人抱守淳一,故可为天下法式。○河上公曰:抱,守也。式,法也。圣人守一万事毕,故能为天下法式。○荣曰:一,道也,圣人怀道,故言抱一。动皆合理,可以轨物,故言式也。○成疏:是以,仍上辞也。抱,守持也。式,法则也。言圣人持此一中之道,轨范群生,故为天下修学之楷模也。

第三彰果上四德,对显前行。不自见故明,

御注:人能不自见其德,常曲己以应务,则其德全自明。○御疏:此覆释曲则全也。言人能不自见其美,尝委顺於物,则其全德日益明白也,故云故明。○河上公曰:圣人不自以其目视千里之外,乃因天下之目以视,故能明远。○严曰:圣人不自矜见其明,任天下之目以视天下,故离娄不得齐其明矣。○荣曰:不自见故明,不自是故彰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矜故长,去分别而遗识,智慧自明,损物我以全真,道德自彰,取其功而反失,夸其德而不长也。○成疏云:物我皆空,不见有我身相,故智慧明照也。

不自是故彰,

御注:人能不自以为是,而枉己以伸人,则其是直自彰也。○御疏:此覆释枉则直也。言人能为物受枉,不自伸说、以为已是,必无尤。故其直自彰着,故云故彰。○河上公曰:圣人不自以为是而非人,故能彰显於世。○成疏:自他平等,不是己非物,故其德显着。

不自伐故有功,

御注:人能不自伐取,则其功归己也。○御疏:此覆释洼则盈也。言人不自伐取,常为谦让,则人不与竞,其功归己。如地劲下,水必盈焉。故云有功。○河上公曰:伐,取也。圣人德化流行,不自取其美,故有功於天下。○严曰:伐,犹攻伐也,因天下之怒以伐天下,故黄帝不能与并威,因天下之力以战天下,故汤武不能与之量功,是以普天之下可任,诸侯之后可臣也。○成疏:伐,取也,虽亭毒亿生,而刍狗百姓,推功於物,故有大功也。

不自矜故长。

御注:人能常守弊薄,不自矜夸,则人推其长也。○御疏:此覆释并测新也。言人能守弊薄,不自矜衒,则人必让,善行能益长,故云故长。○河上公曰:矜,大也。圣人不自责大,故能长久不危也。○成疏:只为推功於物,所以不自矜夸,故德行长远也。

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
御注:不与物争,谁与争者。○御疏:夫唯曲全等行,皆是委顺不争,柔弱既胜於刚强,谦虚自归於是直,则天下人物谁能与不争者争乎?故云莫能与之争。○河上公曰:此言天下贤与不肖,无能与不争者争也。○严曰:夫影之随形,响之应声,既不与物争,谁争之。○荣曰:以我为是,指他为非,不能顺人,唯知逆物,而起於争。圣人屈曲从物,豁荡是非,不争功名,与物无竞,故天下虽大,谁能争乎。○成疏:此即叹美四德之人,妙达违顺,谦以自牧,不与物争,故天下群品无能与不争者争也。

第四援引古实,结叹曲全。古之所谓曲则全者,岂虚言哉,诚全而归之。

御注:古者曲全之言,岂虚言哉,实能曲者则必全,理归之也。○御疏:此引古以结曲全也。言自古有此曲全之言,岂虚有此言而无实者哉?若能曲顺不逆者,信有全理,归之於己尔,故云诚全而归之。诚,信也。○河上公曰:古之所谓曲则全者,岂虚言哉。传古言曲从则全身,正言非虚妄也。诚全而归之,能诚实也。能曲从者,实全其肌体,归之於父母,无有伤害之者也。○荣曰:圣不自专,寄言古昔枉正少得等行,不是虚言,诚全归身,皆为实录也。○成疏:昔人所谓屈曲柔顺以全其道,此语有实,谅非虚言,但能依教修行,不与物争,则大成全德,总归於己也。

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

希言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举曲全四德,今物依修,故次此章,广明诸行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,第一明体教忘言,故能会理,第二明执心躁竞,所以无常,第三结成忘言之得,第四正结执教之失。

第一明体教忘言,故能会理。

夫水以柔弱破坚,德以慈悲致广,天何言矣,四时於是独行,制之修焉,万物以之自得,飘风欲作,玄化制之於苍苍,骤雨倾驰,白日拘之於皎皎。天不可以长发泄,地不可以久飘腾,故二仪可以长存,百姓於.焉折中,岂容凡物敢肆狂疏。夸父饮河水而致亡,共公触周山而自缢,卒暴之行,老君戒焉者也。

希言自然。

御注:希言者,忘言也。不云忘言而云希者,明因言以证道,不可都忘。悟道则言忘,故云希尔。若能因言悟道,不滞於言,则合自然矣。○御疏:此明言教不可执滞也。希言者,忘言也。夫言者在理,执滞非悟教之人,理叉因言,都忘失求悟之渐。则明因言以诠理,不可都忘,悟理则言忘,故云希尔。若能因彼言教,悟证精微,不滞荃蹄,则合於自然矣。故云希言自然也。○河上公曰:希言谓爱言。爱言者,自然之道也。○荣曰:希,少也。多言数穷,少言合道,故日自然。道则非空非有,理亦非少非多,欲明多言而失真,故少言而合道。○成疏:希,简少也。希言,犹忘言。自然者,重玄之极道也。歌明至道绝盲,言即乖理,唯当忘言遣教,适可契会虚玄也。

第二明执心躁竞,所以无常。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

御注:风雨飘骤,则慕卒而害物,言教执滞,则失道而生迷也。○御疏:飘风,狂疾之风也。骤雨,暴急之雨也。夫风者所以散物,雨者所以润物,若狂疾暴急,则害於物而不久,以况言教所以诠理,若执言滞教,则无由悟了,爻失道而生迷。故风雨不可飘骤,言教不可执滞也。欲明忘言即合自然,故举飘雨之喻也。○河上公曰:飘风,疾风。骤雨,暴雨。言疾风不能长,暴雨不能久也。○荣曰:迅风暴雨尚不竟日终朝,轻躁多言,岂得全身远害。少言合理,则十日雨五日风也。多言有损,则狂风暴雨也。○成疏:飘疾之风,骤暴之雨,曾不崇朝,何能竟日。譬滞言之多执教生迷,妄为躁行,以求速报,既乖至理,不可久长,故取譬飘风,方之骤雨。日是朝之总,朝是日之别,别则譬念念新新,总则喻百年之寿通,是无常故也。

孰为此者?天地。天地尚不能久,而况於人乎。

御注:天地至大,砍为暴卒则伤於物,尚不能久,以况於人,执言滞教则害於道,砍求了悟,其可得乎?○御疏:孰,谁也。设问云:谁为此飘风骤雨者?答云:天地。天地至大,歌为狂暴,尚不能久,况於凡人执滞言教,而为卒暴,不能虚忘,渐致造极,欲求了悟,其可得乎?○河上公曰:执为此者?天地。孰,谁也,谁为飘风慕雨者乎,天地所为。天地尚不能久,不终於朝暮也,而况於人乎。天地至神,合为飘风革雨,不能使终朝至暮,何况人欲为暴卒也。○成疏:孰,谁也。假问谁为此风雨,答云:是天地二仪生化,有大神力,飘风骤雨尚不能久,况人为躁行,其可久乎。

第三结成忘言之得。故从事於道者,

御注:故从事於道之人,当不执滞言教也。○御疏:从,顺也。虚极至道,冲用无方,在物则通,未尝凝滞,故凡人欲体斯妙而顺事者,不当有所执滞尔,故云从事於道。○河上公曰:从,为也,人为事当如道安静,不当如飘风骤雨也。○荣曰:道者清虚无为,救人济物,若举事皆从於道,道亦得之。○成疏:从,随顺也。事,世物也。言至德之人,即事即理,即道即物,故随顺世事,而恒自虚通,此犹是孔德唯道是从之义。道得之者,只为即事即理,所以境智两冥,能所相会。道得之,犹得道也。

道者同於道,

御注:体道者悟道忘言,即同於道矣。○御疏:顺事於道之人,故谓之道者,谓能顺事於道则不凝滞,悟了言教,一无封执,可与道同,故云同於道尔。○河上公曰:道者谓好道人也,同於道者,所谓与道同者也。

德者同於德,

御注:德者道用之名,人能体道忘功,则其所施为,同於道用矣。○御疏:德者,道用之名也,谓其功用被物,物之所得,故谓之德尔。谓体悟之人,顺事於道,岂唯自能了出,抑亦功济苍生。被其德,德者忘其功,凡所施为,同於道用,故云德者同於德尔。○河上公曰:德谓好德人也。同於德者,所为与德同也。○荣曰:德者畜养於物,润益於人,人能行同於德,德亦得人也。○成疏:道既是常道,德即乱是上德,体教忘言,为行同於上德,上德亦自然符应而相会也。道是德之体,德是道之用,就体言道,就用言德,故有二文也。

第四结执教之失。失者同於失。

御注:执言滞教,无由悟了,不悟即迷道,故自同於失。○御疏:失者,

谓执滞言教而失道也。夫言教者,

道理之荃蹄也,有荃蹄者,乃在鱼兔,今滞守荃蹄,则失鱼兔矣,执滞言教,则失妙理矣。失妙理则无由得道,是同於失矣。○河上公曰:失谓任己失人也。同於失者,所谓与失同也。○荣曰:不能行'同於道德,体存仁义,共恶者之为非,同罪人之受罚也。○成疏:有为躁竞,执教生迷,既而为行,同於失理之人,所以不能虚心冥会。而言道失者,犹失道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宿世不学问,今复愈失邻也。

同於道者,道亦得之。同於德者,德亦得之。同於失者,失亦得之。

御注:方诸抱水,阳燧引火,类族辨物,断焉可知。○御疏:此明气同则应也,故虎啸风起,鹤呜子和。性殊则肝胆楚越,道合则夷夏同风。以类相从,物无违者,故同道则道应,同失则失来。犹方诸挹月而水流,阳燧照日而火就尔。故云同於道者,道亦得之。○河上公曰:同於道者,道亦得之,与道同者,道亦乐得之。同於德者,德亦得之,与德同者,德亦乐得之。同於失者,失亦得之,与失同者,失亦乐得之。○严曰:事从於道,道从於事,事从於德,德从於事,事从於失,失从於事。

信不足,有不信。

御注:执言滞教,不能悟了,是於信不足也,自同於失,失亦乐来,是有不信也。○御疏:言人之所以不能体了,证理忘言,谓於信悟不足而生惑滞,既生惑滞,则执言求悟。执言求悟,则却生迷倒,是有不信应之也。故云有不信也。○河上公曰:信不足者,君信不足於下。有不信,下则应君以不信。此言物类相从,同声相应,云从龙,风从虎,水流湿,火就燥者也。○严曰:信不足谓主身也,有不信谓天人也。○荣曰:同於道者,道得之,信於道,道信人,同於失者,道失之,信不足,有不信也。○成疏:不能忘言,而执言求理,虽名信道,於理未足,所以执滞名教,未达真源,不信之心也。故於重玄之境,有

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

跂者章所以次前章者,前章正举躁竞之人,执教之失,故次此章,重明其义,就此一章,义有三别,第一举跨跂两惑,近继骤雨前章,第二重辨四迷,远对曲全四德,第三举譬,劝令厌舍。

第一举跨跂两惑,近继骤雨前章。

夫三界之中,唯宗玄元之圣,八天之内,皆尊黄老之真。自谦自柔,不跨不跂,袭气母以生物,陈学父以教愚,堂堂无为,皎皎清白,酌不可竭,匪同朝力之池,仰之逾高,岂比苍苍之色。在涅不染,凝净空而难思,於尘能同,处沙界而常寂。喻矜伐於余食,叹彰明於赘行,端然不动,紫气射於西关,澹尔无为,白光闻於南历。欲知其妙,斯之谓欤。

跂者不立,跨者不行。

御注:跂,举踵而望也。跨者,跨挟物也。以喻自见求明,明终不得,何异夫跂求久立,跨求行履乎?○御疏:跂,举踵而望也。跨,以跨挟物也。此举喻也。夫延颈举踵,欲求远望,翘跋则危,故不可久立。以跨挟物,物为碍,必不可行,亦如下文自见自是等也。故蚑则不立,跨则不行,自见则不明,自是则不彰,断可知矣。○河上公曰:蚑者不立,蚑,进也。谓贵权慕名,进取功荣也,如此则不可久立身行道也。跨者不行,自以为贵而跨越於人,众共弊之,使不得行。○荣曰:跨,越也。徐行缓步,其行久也。跂踵越分,行不久也。喻明谦卑退让者可久长也,跨跂矜伐者自危亡也。○成疏:蚑者不久,跂,慕羡也,言躁竞之夫,心非怀道,不能任真守素,而分外羡欲,然物有素分,不可希跂,既乖其道,岂得久长。跨者不行,跨谓矜傲也,修道之夫应须谦逊,方乃跨诞矜傲於人,以此为怀,不可行道,故《庄子》云:寄鹏雕以息跂,又云:权势不久,则夸者悲。

第二重辨四迷,远对曲全四德。自见者不明,

御注:露才扬己,动而见尤,故不明也。○御疏:夫自见之人,失之殷鉴,露才扬己,欲以自明,殊不知动则见尤,物无与者,己之事业,终於昧然,故云自见不明也。○河上公曰:人自见其形容以为好,自见所行以为应道,殊不知其形容丑,操行之鄙也。○荣曰:自见不明,自是不彰,自伐无功,自矜不长,此非君子之行,岂是忘怀之士哉。○成疏:不能忘我,自见有身,此乃昏愚,非明智也。

自是者不彰,

御注:是己非人,直为怨府,故不彰也。○御疏:言人不能曲全而自以为是,且欲大夸诸己,而以出众为心,求彰名迹,以自光大,直为怨府,人所不堪,众毁日闻,故难彰着。故云自是不彰。○河上公曰:自以为是而非於人,众人共弊之,使不得彰明也。○成疏:心恒自是,口每非他,物共蔽之,故其德不显。

自伐者无功,

御注:专固伐取,物所以不与,故无功。○御疏:夫谦者德之柄,让者礼之文,苟失斯道,无从而可,况自专固伐取以求功,不让则争,功斯滥矣。故云自伐者无功。○河上公曰:所以辄自伐取其功美,自失有功於人。○严曰:万人未动,天下未应,为之起兵,失君之道。为兵之道,失君之机,万民怨恨,天心不平,宗庙危殆,终身无功也。○成疏:凡有所为,辄自伐取,物皆不免,故无功绩。

自矜者不长。

御注:矜街行能,人所鄙薄,故不长也。○御疏:盛德若愚,昔贤通议。矜卫名器丑行,则多人所鄙薄,坐招嗤诮,自矜虽欲求益,胥怨物不推长,故云自矜者不长。○河上公曰:好自矜大者,不可以长久也。○成疏:矜夸自高,骄慢陵物,此乃愚短,其德岂长乎。

第三举譬喻,劝令厌舍。其於道也,日余食赘行,物或恶之,故有道者不处。

御注:自见等行,於道而论,是日残余之食,疣赘之行。凡物尚或恶之,故有道之人,不处斯事矣。○御疏:其在道也,曰余食赘行,余食者,残余之食也。赘行者,疣赘之行也。残余,食之秽,疣赘,身之病。以此自见自是等行,其於道而论之,如残余赘疣,人所共恶也。谓为赘行者,为自见自是等为德行之疣赘,故云赘行。《春秋》曰:人将不食吾余。《庄子》云:附赘悬疣,出乎形哉而侈於性,物或恶之,故有道者不处,此自见自是等,既如余食赘行,凡物尚或恶之而不为,故有道之君子不处身於此事矣。○河上公曰:其於道也,日余食赘行,赘,责也。使此自矜伐之人在治国之道,日日赋敛余禄为贪行。物或恶之,此人在位,动欲伤害,故物无有不畏恶之者。故有道者不处,言有道之人,不居其国者也。○荣曰:残余之食,不可以荐飨,夸趺之行,不可以进道。昏乱者爱斯行之为是,乃安之,达理者恶此道之为非,故不爱也。○成疏:其在道,日余食赘行,余食,犹残食也。赘,附生之害也。《庄》云:附赘悬疣也。言矜夸自是之人,其在道行,实犹残食赘病,甚可厌贱也。物或恶之,故有道者不处。赘是无用之肉,跨是无用之行,世间人物咸恶见之,故怀道之士岂处心於矜夸赘行乎。

道德真经玄德慕疏卷之六竟

正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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